庫茲韋爾的分析也建立在這一大腦分區(qū)模型的基礎之上。但是,他進一步借用美國神經(jīng)生理學家弗農(nóng)·蒙卡斯爾(Vernon Mountcastle)關于“皮質柱”的發(fā)現(xiàn),對大腦皮質理論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認為,神經(jīng)生理學家和心理學家廣泛采納的“赫布假設”,即“神經(jīng)元是大腦新皮質學習的基本單元”是不正確的。大腦中有300億個神經(jīng)元,它們參與學習、感知的基本單元是皮質柱,即神經(jīng)元的集合。每個皮質柱大約包含100個神經(jīng)元。而這樣的皮質柱,被庫茲韋爾稱為“模式”。在庫茲韋爾看來,奧秘就在這些從生理學上看是“皮質柱”,從心理學上看是“模式”的神經(jīng)元集合當中。
哺乳動物的腦認知結構都呈現(xiàn)出“層級結構”的特點,這是具象感知到抽象思維之間得以順暢轉換的關鍵。大腦新皮質的生理結構,恰好也是這樣的分層結構。庫茲韋爾列舉的大量研究成果證實,科學家對視覺皮質、嗅覺皮質的定向研究已經(jīng)表明,在大腦皮質的分區(qū)、分層模型架構下,可以很好地解釋外界感知、刺激-反應、聯(lián)想、記憶等一系列生理-心理活動的內(nèi)在機理。
但是,庫茲韋爾發(fā)現(xiàn),過去我們只是建立起了大腦皮質與生理反應、心理活動之間分層、分區(qū)的對應關系(當然,這一研究也遠未達到完滿的地步),卻沒有很好地解釋這些生物信號、電信號是如何在層級模型的不同層級之間轉換的。這其實是腦神經(jīng)科學中最奧妙無比的問題。分子細胞水平的微小生物化學變化,如何與痛心的眼淚、驚恐的眼神、抽搐的嘴角聯(lián)系起來?
庫茲韋爾的大膽預言是將大腦新皮質(他稱之為新腦)和大腦舊皮質(對應舊腦)區(qū)別開來。所謂舊腦,就是負責處理記憶、動作協(xié)調、嗅覺、視覺等感知系統(tǒng),以及與新皮質保持聯(lián)系;所謂新腦,則是處理語言、運動、空間、推理、知覺等高級功能。
在訓練、學習和進化的過程中,新皮質無疑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識別模式、建立模式。庫茲韋爾認為,只有建立起這樣的模式識別機制,才能真正處理紛繁復雜的人類大腦所面對的各種問題,特別是意識、情感、想象和創(chuàng)造力的問題。
做好這些必要的鋪墊之后,庫茲韋爾的驚人預言開始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將先進計算技術構筑而成的“非生物性大腦新皮質”,與人類的大腦新皮質“對接”起來,創(chuàng)造無可限量的人類智能大爆發(fā)的可能,迎接“奇點”的到來!這就是本書第7章和第8章的主題。
“蘇醒”:你準備好了嗎
當人造大腦新皮質可以制造出來的時候(庫茲韋爾堅信這一點),這一“仿生大腦新皮質”就具備了媲美人類大腦的全部功能,甚至比人腦更具可塑性。比如,你可以將其放置在云端,與遙遠的人類生物大腦遠程相連。
連接人腦和智能仿生大腦的技術,已經(jīng)有了很多雛形,比如新型的核磁共振技術、腦電波成像技術、彌散跟蹤技術等。這些非侵入的大腦掃瞄技術,都可以扮演大腦信息雙向交換的角色。
這一景象,其實已經(jīng)在大量涌現(xiàn)的科幻作品中為人們所熟知。《黑客帝國》中的英雄Neo,他的軀體浸泡在生物營養(yǎng)液中,但大腦卻可以與一個叫作Matrix的超級電腦相連。人的意識、感知,都可以通過連線在人的肉身和超級大腦之間穿梭傳遞。很自然地,人們除了不斷追問“這是真的嗎”以外,更擔心這樣的問題:“我是誰?”
比2005年寫作《奇點臨近》時思想更加成熟的庫茲韋爾,在這部著作里用“信仰”來回應這一懸疑。他把這種對“人腦與電腦相對接”所產(chǎn)生的倫理學、哲學問題,最終歸之于“信仰的飛躍”。他在書中寫道:“我個人的信仰飛躍是這樣的:當機器說出它們的感受和感知經(jīng)驗,而我們相信它們所說的是真的時,它們就真正成為有意識的人了。”基于這樣的信仰飛躍,庫茲韋爾聲稱,“判斷一個實體是否有意識這一問題,本身就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