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新來源于哪呢?《喬布斯傳》作者沃爾特·艾薩克森(Walter Isaacson)作者發(fā)表文章稱,在紀念計算機科學之父阿蘭·圖靈(Alan Turing)的傳記片《模仿游戲》(The Imitation Game)即將上映之際,我們可以看到當下最重大的創(chuàng)新來自于人的靈感與計算處理能力的結合。這么多年后,計算機并沒像圖靈預言的那樣變得跟人類一樣思考。
以下是文章主要內容:
我們生活在計算機時代,但知道計算機的發(fā)明者的人并不多。由于多數的先驅都是秘密工作的協(xié)作團隊的一份子,他們并沒愛迪生、貝爾、摩爾斯等人那么有名。然而,有一位天才有著悲劇色彩的傳奇人生,他就是計算機科學之父、英國數學家阿蘭·圖靈。他的傳記片《模仿游戲》即將在11月上映。
該電影的名稱,指的就是圖靈認為終有一天機器會以與人類別無二致的方式思考的一項測試。他對于人工智能潛力的信奉與傳統(tǒng)學派的看法形成鮮明對比,后者認為人類和計算機共同發(fā)揮各自的才能,共同合作,總比計算機單獨行事更具創(chuàng)造力。
雖然媒體時有報道,但人類對純人工智能的探索目前仍令人失望。相比之下,人類與機器相結合的做法則持續(xù)不斷地產生令人驚嘆的創(chuàng)新。正如圖靈的傳記片所表明的,他自身極富人性的生活就是人腦和人工智能沒有根本差異的想法的有力回擊。
機器能夠思考嗎?
圖靈擁有創(chuàng)新者共有的一種特質。用他的傳記作者安德魯·霍奇斯(Andrew Hodges)的話來說,他“慢慢懂得了主動性與不順從之間的模糊界限”。
他很早就學會保守秘密。他在上寄宿學校時意識到了自己是同性戀,后來他迷戀上了一個最終在他們畢業(yè)前因肺結核而離世的同學。在二戰(zhàn)期間,圖靈成為了英格蘭布萊切利園團隊的負責人。當時,他們負責開發(fā)機器破解德軍的軍事密碼。
在意識到隱藏自己的性取向和解密工作的需要后,圖靈很多時候都陷入了一種模仿游戲,假裝自己不是同性戀,假裝從事解密以外的工作,等等。他還努力思考一個自由意志問題:我們的個人偏好和沖動是否都像機器那樣預設好的呢?
這些問題后來出現在了圖靈1950年發(fā)表的“計算機器與智能”(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論文上。他發(fā)明了一項游戲——一項至今仍被玩被討論的游戲——來給予“機器能夠思考嗎”這一問題意義。他就人工智能提出了一個完全基于經驗的定義:如果機器的輸出與人腦別無二致,那么我們就沒什么理由堅持認為機器并沒“在思考”。
他的測試如今被普遍稱作“圖靈測試”,它是一個簡單的模仿游戲。詢問者向人和處于另一個房間的機器發(fā)放相同的問題文件,讓他們進行回答,然后判斷哪個答案是來自人的,哪個是來自機器的。圖靈稱,如果機器的回答跟人腦的沒有差別,那么否認機器在“思考”是講不通的。
圖靈曾預言,50年后,將會有機器能夠在5分鐘的測試中在30%的時間里讓人類詢問者分辨不出回答者是人還是機器。盡管那是很低的門檻,但60多年過后,唯一能夠勉強稱得上通過該圖靈測試的機器也只是那些在回答編程設計上使了花招的機器,沒有人會相信它們真的是在認真思考。以伯克利大學教授約翰·塞爾(John Searle)為首的哲學家更是一針見血:將意圖、意識和“思考”歸因于機器是不當的,即便它能夠在100%的時間里讓詢問者分辨不清。
想法回溯
圖靈的想法要回溯到100多年前拜倫勛爵(Lord Byron)的女兒艾達·拉夫萊斯(Ada Lovelace)的研究。為了避免讓拉夫萊斯變成像她父親那樣的浪漫主義詩人,拜倫夫人(Lady Byron)讓她主要接受數學教育。她母親似乎認為那是克服藝術思維的“良方妙藥”。最終,跟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和數字時代其他的偉大創(chuàng)新者一樣,拉夫萊斯變得樂于結合藝術和科學。她擁抱她所說的“詩意科學”,將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與對數字的迷戀結合起來。
她很喜歡看到打孔卡引導機器編織出漂亮的圖案,她還將此跟她的朋友查爾斯·巴貝奇(Charles Babbage)在計算器中使用打孔卡的計劃聯系了起來。
在其發(fā)表的有關巴貝奇的分析引擎的論文中,拉夫萊斯描述了多用途機器的概念——這種機器不僅僅可以處理數字還可以處理任何用符號表示的東西,如音樂、設計品、單詞甚至邏輯。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計算機。
但是拉夫萊斯堅稱,不管機器能夠執(zhí)行多有邏輯的任務,有一樣東西是它們永遠都無法做到的。它們不會擁有真正的思考能力。是人類為其帶來創(chuàng)造力,機器本身只能夠依照人類的吩咐做事。圖靈在他有關“模仿游戲”的論文中試圖對此看法予以反駁。
“海市蜃樓”
數十年后,又有新一批的專家聲稱人工智能時代即將來臨,甚至是“奇異點”(即計算機不僅僅變得比人類更加聰明,還能夠將自己設計成超級智能機器,將不再需要人類)也有可能快要出現。自1958年出現有關“perceptron”(感知器,模擬人腦神經網絡,“有原創(chuàng)思維能力”)的報道以來,狂熱者就一直聲稱人腦式的計算機不久后就會出現,或許只有20年之隔。然而,真正的人工智能迄今為止仍只是“海市蜃樓”。
計算機能夠完成世界上最困難的一些任務(如在數百個規(guī)模與維基百科相當的信息庫中發(fā)現相關性),但它們并不能夠執(zhí)行一些對我們人類來說輕而易舉的任務。問谷歌像“紅海有多深?”這樣的難題,它會立刻回答“7254英尺”,這種問題恐怕連你身邊最聰明的人都不曉得。問谷歌像“鱷魚會打籃球嗎?”這樣的簡單問題,它則會毫無頭緒。
在洛杉磯附近的Applied Minds,你會對可編程控制的機器人興奮不已,但不久后你會發(fā)現它沒發(fā)自行走出陌生的房間,拿不起蠟筆,也寫不出自己的名字。拜訪波士頓附近的Nuance Communications公司,你可以看到驅動Siri和其它語音系統(tǒng)的語音識別技術令人驚奇的進展,但大家也都清楚,即便是用Siri,你仍無法跟計算機進行真正的交流。到訪紐約曼哈頓的公安指揮系統(tǒng),你會看到計算機在掃描來自監(jiān)控攝像頭的數千個畫面,但該系統(tǒng)仍無法有效地在人群中識別出你母親的面孔。
而所有的這些任務有一共通點:即便是4歲大的兒童也能夠完成。
人類和計算機的合力
也許,有關神經網絡突破的最新一輪報道真的意味著20年后將會有像人類那樣思考的機器。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即拉夫萊斯設想的那個可能性:人類和計算機共同發(fā)揮各自的才能,共同合作,總比計算機單獨行事更具創(chuàng)造力。
數字時代最舉足輕重的無名先驅也是這么想的,比如萬尼瓦爾·布什(Vannevar Bush)、利克里德(J.C.R. Licklider)和道格·恩格爾巴特(Doug Engelbart)。“人腦和計算機將會非常緊密地結合起來,二者的合作將會產生一種人腦未曾想到過的思考方式,產生我們當前所熟知的信息處理機器不能實現的數據處理方式。”
IBM正尋求通過超級電腦沃森(Watson)實現這種合作關系。經過配置后,它在與醫(yī)生合作診斷和治療癌癥。IBM CEO吉尼·羅曼提(Ginni Rometty)還特意新成立了沃森部門。“我看到沃森與醫(yī)生進行合作交互,”她說,“它充分證明機器確實能夠與人類合作,而不是替代他們。”
情感因素
雖然圖靈堅信人工智能的可行性,但他本身的經歷可謂人類創(chuàng)造力和計算機處理能力相結合的威力的一種證明。他自身摻雜著復雜情感元素的生活,也提醒人們機器跟我們這些難以理解的人類還是迥然不同的,即便它們能夠在模仿游戲中成功迷惑我們。
人們在反駁圖靈的模仿游戲時往往會談到性欲和情感需求對人類的影響,以此將他們跟機器區(qū)分開來。那一話題主導了1952年1月的BBC電視辯論會,當時辯論雙方是圖靈和知名的腦外科醫(yī)生杰弗里·杰弗遜(Geoffrey Jefferson)。當主持人問到或將人類與機器區(qū)分開來的“胃口、欲望、驅動力、本能”的作用時,杰弗遜反復提及性欲。他說,人類容易受“性沖動”控制。他還補充道,他并不相信機器能夠思考,除非他看到了它去碰女性機器的腿。
圖靈在這一部分的討論中陷入了沉默。而在那次討論之前的幾周里,他出現了一系列非常人性的、機器會無法理解的行為。
他在街上認識了年僅19歲的流浪漢阿諾德·穆雷(Arnold Murray),且開始了交往。從BBC錄完節(jié)目后,他邀請穆雷跟他一起住。有個晚上,圖靈跟穆雷談到了他的一個想法:他跟一臺窮兇極惡的計算機下象棋,通過激怒它、討好它和裝模作樣來打敗它。數天后,圖靈的屋子遭穆雷的一個朋友洗劫一空。而圖靈在向警方回報這件事的時候,他透露了他與穆雷有性關系,因而被以“嚴重猥褻”罪名拘捕。
在審訊期間,圖靈認罪,但他稱他并沒感到懊悔。(2013年,他在離世59年后獲得了英國皇室的赦免)。擺在他面前的是兩個選擇:坐牢,或者緩刑,但需要接受激素治療來抑制性欲,就像是變成一臺受化學物質控制的機器。他選擇了后者,忍耐了一年時間。
圖靈一開始似乎安之若素,但1954年6月7日,他吃了幾口一個被他涂了氰化物的蘋果,由此自殺身亡。他一直都對《白雪公主》中惡毒王后給蘋果沾毒的那一幕很著迷。
而機器會做那種事情嗎?
譯者:樂邦